星期五, 11月 30, 2007

可敬的公車司機

昨天早晨,102公車如預期地在七點三十分左右到站,站牌下只有我候車,上了車,我習慣地跟司機說聲早,e卡通驗過票後,看到他右手掌束著紗布,認出是前天這時段的同一位司機。
「手好了嗎?」我問。
「哪有那麼快⋯」他看著我,想起我是前天下車時問他需要幫忙到便利商店買個OK棒的乘客,跟我頜首回答。我也覺得問話的內容應該是「手有好一些嗎?」才對。
「是什麼東西傷到的?」我往右前窗看過去,沒看到有任何凸狀物。
「就是那一根。」一支原子筆筆心粗的黑色天線,頂端的圓形塑膠套不見了。「差一點穿透我的右掌。昨天沒有人看到我的手刺入它又拔出的情形,當時,我也不覺得有那麼嚴重。」
我在第四排座下,回想前天搭他的車時,車外下著米塔冬颱的外環氣流雨,車窗內面蒙上一層厚霧。車在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時,他離開坐位,左手拿著噴水器,右手拿袜布。他從右前方的窗面噴水再擦拭。除霧是一種特殊經驗,特別是在天冷的日子,洗完澡後總要抹拭浴鏡上的霧珠才能看到臉孔。看他拭霧,我不由自主地將經驗投射進去。抹布拭過處,立即透明。由於坐在第六七排,我感覺他的右掌似擦到窗緣的凸出物,隱約中,聽到他咒罵了一句,看來他是受傷了。拭完兩面大玻璃窗,他回到坐位審視右手,綠燈亮起,他用左手控制駕駛盤,車子前進,一站接一站,乘客陸續上來,他的右手一直擱在駕駛盤上。這時,第二排有位女同學送給他一疊衛生紙。我感覺有點內疚,沒適時給予幫忙,但又覺得,可能只是小傷,容不到我伸手。接著他在乘客上下車期間,找出紅色膠帶,把右手連衛生紙包紥住。
「你沒中途就醫去?」
「我想當時有那多乘客要上班,就忍痛開到彰化,好在這車是自排的,不必靠右手推檔。其實未到烏日時,已痛到上臂了。我把車子放在彰化總站前,想就近找西藥房包紥了事,但老闆不敢,因為這涉及醫療行為,要付法律責任的。所以立即到基督教醫院急診,照了三張X光,醫生說,幾乎要從虎口穿透,我才知道嚴重性。」
「不必開刀?」
「醫生認為暫時不要,須看後續情況,好在昨天流了很多血,一些會感染的殘留物可能已連血排掉。今天右手可以寫字了,不像昨天,痛得連筆都提不起來。」
看到他熟練地用左手操控駕駛盤,我擔心用一隻手開車會不會影響乘客的安全。但一轉念,想到他前一天負重傷完成載客的任務,乃心生敬意,覺得他用一隻手開車,還是會以乘客為第一的,所以可以信任。
我到站下車,道聲謝謝及早日康復,他欣愉回謝,沒有手痛旳表情。敬業者,如斯而已!